☆、煙籠寒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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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春時節，清晨時分。
江上的薄霧如絲如縷，飄飄揚揚，一葉扁舟穿行在這薄霧當中，時現時隱。船尾站著個身披蓑衣的老艄公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擼，讓小船緩緩前行。
船頭上擺著張矮幾，一個男人獨自在那裏盤膝而坐，身子半倚在幾案上，迎著濕潤的習習江風，面上雙目微瞑，唇角含笑，一派逍遙自在的陶醉神情。
“又在那裏吹風，著了風寒可別來麻煩我。”船頭後面的窄小船艙裏傳出個女子嗔怒的聲音。
“是是是，大人教訓的極是，小的錯了，再也不敢了。”男人聞言笑道，話雖如此，可他的面上卻毫無悔改之色。
船艙中的女子掀簾而出，將一件青衫披在男人肩上，替他理好衣擺，在他身旁坐下，故意把臉扭向一旁不去看他，嘴裏卻還小聲嘀咕著：
“每次都讓人家擔心，真是......”
男人笑而不語，伸手去端矮幾上的茶杯，可杯子剛一離桌就從他的指尖滑落，掉在案上又滾到桌下，杯裏的水濺了男人一身，衣襟上濕了一大片。
女子聽見動靜慌忙轉頭來看，發現他衣服上濕了，急的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水漬。擦著擦著卻忽然低頭咬起嘴唇輕輕啜泣。
男人苦笑輕嘆，一只手撐在地上將自己僵硬的身子轉向女子，一只手顫抖著擡起來，輕輕覆在女子發頂。
“好了好了，這水都涼了，沒燙著，你相信我，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，別難過了。”男人用拇指抹去懷中女子腮邊的淚珠，笑著說，“我口渴了，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？”
聽到他的撫慰，女子抹了把臉頰緩緩擡頭，一雙微紅杏眼猶閃著淚光。她重取了只杯子，倒滿了水，卻並未送到男人嘴邊，而是自己仰頭飲下，然後突然跪坐起來，將自己的紅唇印在男人的一雙薄唇之上。
清洌甘甜，恰似仙露入喉。
分開之後，男人回味似的一舔雙唇，勾起一抹嬉笑：
“還忘不了上次我偷你□□的仇啊，我不是已經道過很多次歉了嗎。”
“這個仇我得記上一輩子，休想讓我原諒你！”
“呵！女人太小氣可是會長皺紋的，讓我來看看你長了幾道，一，二，三......好好我錯了，再也不敢了......”
江霧越來越濃，掩住小舟，只留下笑語回蕩。
“我說客官，霧太大了，咱們得靠岸等霧散了再走。”
艄公的話聲突然響起，女子紅了臉，拽過那件濡濕的青衫，轉身又回到船艙裏去了。男人笑笑，朗聲答好。於是船擼輕點，小舟開始向著江邊劃去。
待靠了岸，艄公說要去打酒便離開了。江邊的霧淡些，可以看見岸上是一片茂林修竹，蒼翠挺拔。男人望著那片竹林若有所思，這時女子抱著一件新衣從艙中出來，走到男人身邊重新為他披上，擡頭望向他看的方向，卻只見竹枝輕顫，似是有只雀鳥剛剛離梢而去。
“我也想喝酒了，你去幫我打一壺可好？”男人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向女子求道。
女子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，嘴上雖然說著什麽身子還沒完全恢覆不能喝酒之類的，卻還是取了酒壺上岸追那艄公而去。她離開之後四下一片靜謐，只能聽見竹林深處傳來的隱約鳥鳴。
“你找我何事？”一個低沈沙啞的聲音突然打破寂靜，這聲音雖是從竹林中傳來，卻未見說話之人的身影。
“我想知道，我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？”船頭上的男人向著空無一人的竹林如此問道。
“墨焰用他畢生功力救了你，就是這樣。”
“他...為什麽要救我？”
“明滅那顆□□是墨焰特制的，如果明滅中毒墨焰可以用五成內力救活她。可是你中了我的禦風掌受了內傷，再加上紅燭鞭上淬的毒，墨焰不得不用盡全部功力才能救活你。不過你放心，你的身體只是暫時受不住他的內力，等到你與他的氣融會貫通，那時恐怕這世上再無人可於你比肩。”
“可是，他為什麽要救我？！”
“他要救的從來不是你，他只是希望明滅能好好活著。”
“他還......”
“我只是想來看看墨焰用命換的這一切是不是值得。我要走了，以後再不會打擾你們，請好好待她，保重。”
清風徐來，話音淹沒在竹葉發出的沙沙聲中，仿佛剛剛的對話從未發生過。
“成歡，快看我買了什麽！”岸上有人走近。
“靨兒，你是不是又把我的酒忘了。”
水波輕搖，映出一雙人影依偎，一生一世，歲月靜好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2015年底我做了一次手術，雖然毛病不大結果喜人，但當我躺在手術臺上體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一刻，我還是突然開始感慨起人世無常，我質問自己，既然人生已經如此艱難，那為什麽就不能讓成歡好好活下去，跟靨兒幸福快樂的相伴一生，於是後來我寫下了這章“煙籠寒水”。可能你會覺得這個故事莫名其妙，明明是血海深仇怎麽說不報就不報了，但其實我從一開始對成歡的定位就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，這種看開無關乎豁達，也無關乎冷漠，而是一種悲哀的無奈之情，他因為深知人世無常，從而分外珍惜活著的人們，那些離開他的逝去的人或物，就算再怎麽報覆再怎麽懷念也無法再回到他的身邊，所以他在重新遇到顏靨之後特別的開心，甚至為了她能繼續活下去而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，他這輩子失去的太多，如果連靨兒也要失去的話，不如自己先行一步。這種源於絕望的希望正是我想表達的東西，但可能我的筆力還是過於拙劣和生澀，還請看到這裏的你多多包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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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上的薄霧如絲如縷，飄飄揚揚，一葉扁舟穿行在這薄霧當中，時現時隱。船尾站著個身披蓑衣的老艄公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擼，讓小船緩緩前行。
船頭上擺著張矮幾，一個男人獨自在那裏盤膝而坐，身子半倚在幾案上，迎著濕潤的習習江風，面上雙目微瞑，唇角含笑，一派逍遙自在的陶醉神情。
“又在那裏吹風，著了風寒可別來麻煩我。”船頭後面的窄小船艙裏傳出個女子嗔怒的聲音。
“是是是，大人教訓的極是，小的錯了，再也不敢了。”男人聞言笑道，話雖如此，可他的面上卻毫無悔改之色。
船艙中的女子掀簾而出，將一件青衫披在男人肩上，替他理好衣擺，在他身旁坐下，故意把臉扭向一旁不去看他，嘴裏卻還小聲嘀咕著：
“每次都讓人家擔心，真是......”
男人笑而不語，伸手去端矮幾上的茶杯，可杯子剛一離桌就從他的指尖滑落，掉在案上又滾到桌下，杯裏的水濺了男人一身，衣襟上濕了一大片。
女子聽見動靜慌忙轉頭來看，發現他衣服上濕了，急的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水漬。擦著擦著卻忽然低頭咬起嘴唇輕輕啜泣。
男人苦笑輕嘆，一只手撐在地上將自己僵硬的身子轉向女子，一只手顫抖著擡起來，輕輕覆在女子發頂。
“好了好了，這水都涼了，沒燙著，你相信我，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，別難過了。”男人用拇指抹去懷中女子腮邊的淚珠，笑著說，“我口渴了，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？”
聽到他的撫慰，女子抹了把臉頰緩緩擡頭，一雙微紅杏眼猶閃著淚光。她重取了只杯子，倒滿了水，卻並未送到男人嘴邊，而是自己仰頭飲下，然後突然跪坐起來，將自己的紅唇印在男人的一雙薄唇之上。
清洌甘甜，恰似仙露入喉。
分開之後，男人回味似的一舔雙唇，勾起一抹嬉笑：
“還忘不了上次我偷你□□的仇啊，我不是已經道過很多次歉了嗎。”
“這個仇我得記上一輩子，休想讓我原諒你！”
“呵！女人太小氣可是會長皺紋的，讓我來看看你長了幾道，一，二，三......好好我錯了，再也不敢了......”
江霧越來越濃，掩住小舟，只留下笑語回蕩。
“我說客官，霧太大了，咱們得靠岸等霧散了再走。”
艄公的話聲突然響起，女子紅了臉，拽過那件濡濕的青衫，轉身又回到船艙裏去了。男人笑笑，朗聲答好。於是船擼輕點，小舟開始向著江邊劃去。
待靠了岸，艄公說要去打酒便離開了。江邊的霧淡些，可以看見岸上是一片茂林修竹，蒼翠挺拔。男人望著那片竹林若有所思，這時女子抱著一件新衣從艙中出來，走到男人身邊重新為他披上，擡頭望向他看的方向，卻只見竹枝輕顫，似是有只雀鳥剛剛離梢而去。
“我也想喝酒了，你去幫我打一壺可好？”男人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向女子求道。
女子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，嘴上雖然說著什麽身子還沒完全恢覆不能喝酒之類的，卻還是取了酒壺上岸追那艄公而去。她離開之後四下一片靜謐，只能聽見竹林深處傳來的隱約鳥鳴。
“你找我何事？”一個低沈沙啞的聲音突然打破寂靜，這聲音雖是從竹林中傳來，卻未見說話之人的身影。
“我想知道，我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？”船頭上的男人向著空無一人的竹林如此問道。
“墨焰用他畢生功力救了你，就是這樣。”
“他...為什麽要救我？”
“明滅那顆□□是墨焰特制的，如果明滅中毒墨焰可以用五成內力救活她。可是你中了我的禦風掌受了內傷，再加上紅燭鞭上淬的毒，墨焰不得不用盡全部功力才能救活你。不過你放心，你的身體只是暫時受不住他的內力，等到你與他的氣融會貫通，那時恐怕這世上再無人可於你比肩。”
“可是，他為什麽要救我？！”
“他要救的從來不是你，他只是希望明滅能好好活著。”
“他還......”
“我只是想來看看墨焰用命換的這一切是不是值得。我要走了，以後再不會打擾你們，請好好待她，保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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